忘羡现代记35到底是对不起还是谢谢你

你,可以抱抱我吗?

“啊?”我强压了震惊,故作平静地看着他。说不欢喜是假的,但却隐隐不安。

我想了无数种可能。他的工作有着落了?和毕尘的事?还是,那小院里还有阴魂未散?难道真的是舍不得……我一眼不错的望着他,希望看出几分端倪。

他挨着我坐下来,尔后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或者“心潮暗涌”,蓝湛,这是……我低了头,嘴角弯出一抹笑意。

就这样,我在他的注视下,耳根渐渐热了起来,几次欲语,又顿了下来。猜想他因何还不开口,到底为何要带我来。终于,还是我打破沉默:“蓝湛?”

“放学后,一直在店里?”他的声音很低,一字一顿的,把我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却说了如此无关紧要的一句话。

“什么?”我抬眼看了看他,迅速转过脸去,他竟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花?

“有件事……”大概看出我的不自在,他终于再次开口,话说一半又停了下来,我闻声又转过脸来,只见他喉结滚动,好像鼓了很大的勇气,看着我,又说:“你听了,不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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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从未见过这样的蓝湛,吞吞吐吐,一点也不痛快,我急问道。

“你听了,不要难过。”他又重复一遍,神色微敛,眸色轻转,仿佛压着某种情绪。

我忽然意识到,是出了什么大事,而且与我有关,心中一紧,后知后觉的怕了起来。

“果然你不知。”他低沉了声音。转而又给我的茶杯续了水。

我接了过来,一口饮尽,急道:“蓝湛,怎么了?”

“你房东……”蓝湛顿了一下,仿佛下意识地扶住我的肩,缓声道:“不在了。”

“房东?是嫂子还是大哥?还是……”我不敢继续问,慢了半拍才找到重点。“不在了?去哪儿了?”

“车祸。”这一次,他倒是快而言简意赅,只是声音又低了几分,一字一顿,砸在我的心底犹如晴天霹雳。我目瞪口呆,反手拽住他,希望他再说一遍,却又怕他真的再说一次。

他叹了一口气,任由我紧紧地攥住他。

“到底谁不在了,怎么出的事?”我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

“去赶集出的事。”他眸光微闪,似有悲切。沉吟一下他又说:“脚踏三轮车上还坐着那双儿女。”

那条路,路旷人稀,偶有车过往,都开得很野。但那么宽的路,脚踏三轮那么慢,怎么会和车撞上,那双儿女?还是,都不在了?

不及我问,蓝湛又说:“肇事摩托,从后面飞上来,连人带车飞出去很远。”看了我一下,他又说:“大哥,当场,便去了。大嫂,重伤,在医院里。”

什么?飞来横祸?竟然是飞来横祸。我呆呆地看着蓝湛:“那大宝二宝呢?”

“两个孩子无碍,只是受了轻伤,医院。”蓝湛的声音低沉到几乎可以拧出水,又说:“据说摩托是躲避横穿的轿车,当时速度都很快。”

好好的马路,明明几个小时也不会同时过来两辆车的荒郊,这么寸,竟然都撞到一块儿去了。难不成,大哥又将三轮车骑到了马路中间?飞来横祸,这大概就是最真实版的。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鲜活、快乐的一家人,就这么毁了。大宝、二宝,一辈子都驱散不尽的阴影,孤儿寡母,这一辈子,心里和身体的双重创伤,该如何度?

“蓝湛,大嫂,大嫂应该无恙吧。”我望着他,心里存着一丝侥幸。

“难说。”他神色也是凄然,放了我的肩,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米色手帕,递给我,又道:“魏婴。”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

“大宝、二宝……”我喉咙发紧,嗓音喑哑。

蓝湛轻叹:“魏婴,明天,我们去看看。”不等我答,他又沉声说:“只是,也许不可探视。”

“为何?”我问道。

“警察还在调查。”他低声道。

蓝湛。我把手帕埋在脸上,心里难过极了,眼泪如雨,挡也挡不住。我不过是房客,但心里的凄凉与悲痛,大概他懂。然后,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任由心里的悲伤蔓延,仿佛遭遇了童年的自己。

“魏婴。”他低声唤我,双手再次握住我的肩,用了力道,大概是怕我情绪失控。我越发低了头,弯下腰去,觉得痛苦极了。这辈子,最怕的,便是生离死别。见过悲欢,见过离合,见过再也不见,哪怕是陌生人,我也难以承受,何况是朝夕相对的一家人。这种痛,仿佛几千万年来,一直种在我的内心深处,成为骨子里的伤,一旦复发或者引痛,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拍拍我的肩,轻声说:“应该有家里人。”

家里人,这三个字又戳中了我的泪点,哪里还有什么家里人,左右不过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比孤儿更凄厉些。孤儿……

难怪,他要带我回来。

我抬眼看他,果然,他的眼里写满了悲还有凉。这会儿,没有主人的小院,只住了他的同学,我不禁问道:“你同学告诉你的?”

“嗯,回来后去找你,正遇见他锁门。”他低声道。

“所以,小院,今晚没人?我觉得好冷,浑身凉飕飕的,阵阵寒意。

“嗯。”所以,他要带我回来。原来是这样,我的心揪作一团,上下牙齿不停打颤,四肢逐渐麻木,脑袋嗡的一声,好似热血上涌,我知道,身体已经发出预警,自己的临界点又到了。

“蓝湛,你,可以抱抱我吗?”在我以为自己要昏过去以前,终于发出这样的请求。

“嗯。”他揽过我,轻轻箍在怀里,有很久,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像预知的那样昏倒过去,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昨夜,对不起。

我不知自己何时睡过去的。轻微的檀香,温软的轻被,唇齿间,甜而润的滋味……

甜而润的滋味?

我贪婪的吸吮,果然,很甜,还很暖。是梦?

如果梦是真的,那么,我愿意,一直都在梦里。

迷迷糊糊到天亮,我侧脸看他,面色晶莹,白皙而澄静。鼻息轻匀,薄而圆润的唇,红艳可爱。他的手,还搭在我的腰间。我凑近了看他,微闪的睫毛,又长又黑。还,真是好看。

心中的那些痛,和悲凉,在这样的晨曦,淡了许多。

是梦,还是真实?

又怎么可能是真实,我真傻。今晨无处可去,我不再试图绕过他起来,就这样看着他,也好。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正迎上我的目光,眸色微闪,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竟觉得他耳根微红,脸色泛了桃粉。我翻身坐了起来,掩饰道:“蓝湛,我何时睡的,昨夜……”

不待我说完,他已经跳下床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穿鞋穿衣,拿着洗漱用品开门,动作一气呵成,训练有素。没有回头看我。竟然没有看我。他,在躲我?该死的魏无羡,定是你,昨夜那般情形,蓝湛是如何把你抱上床,如何帮你脱衣,夜里的自己,是不是又八爪鱼般干了坏事?

我跳下床,调整了鼻息,站在镜子前,蓝湛不但帮我脱鞋脱衣,还帮我洗了脸。我凑近镜前,摸了摸眼睛,还有些肿,这样子真的是好尴尬。

磨磨蹭蹭的拿了牙刷牙缸出来,依在门框上,看他在水池那休整自己。不知为何,总觉得一向淡定的他,有几丝慌乱。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侧,研究似的看着他。心里的忐忑却愈发剧烈。良久,我低声问:“蓝湛,昨夜……”话一开口,却卡在喉咙里,实在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是想问什么?问我有没有对他做什么?要是有,我这脸还往哪儿搁。

“昨夜,什么?”他没有看我,沉声道。我却看见,他攥着毛巾的手,紧了一紧。

“昨夜,对不起。”我讪讪地笑笑,又说:“我这个人……”

“对不起?”他看了我一眼,复又低了头,用冷水扑在脸上,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看来,我真的是干了坏事,是把腿搭在他腰上了,还是……我又习惯性地摸摸鼻子,只要不是梦里的样子,怎么都好。

看他的样子,那样懒得理我,我暗想,这么干净的一个人,一定是嫌弃我的。我那般满脸泪花的沉睡过去,失了警醒,夜里一定是张牙舞爪、横七竖八的趴着,真是幸苦他了。

我出声道:“蓝湛,谢谢你。”态度必须十二万分的诚恳。

“无需。”他的声音重了几分,好似含着怒意,抬眼看我,那眼神分明藏着几分冷。我讶异的看着他,他却低了眼眸,转身进去了。

他到底,在别扭什么。

一直到出门,他都没再跟我说话,和昨夜,判若两人。我越发肯定,他是生了气。可我不知道,我也不敢问。挨在他身边走,他脚步急促,似乎并不想等我。我停下来,与其这般别扭,不若暂时离开。

等他走远,我已站在回去的路口,我还是想去看看,昨天那般惊天动地的事,尽管我一直待在裁缝铺里,没理由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转过弯儿,清一色的花圈摆满沿路的墙根,一直延伸到小院门口,在阳光下闪着白光,处处都是凄凉。我的泪,差点又掉下来。

小院还是铁将军把门,也是,医院,两个房客也都各自找了落脚之处。我照例拎了水桶,把门口的菜地,齐齐浇了一遍,仿佛回头,就会听见那个精壮汉子的脚步声,爽朗的跟我打招呼,然后有阳光恣意的照在他的脸上,明媚如春天。小院里,照例鸡飞狗跳,小宝和大宝蹲在墙根下一本正经的刷牙洗脸,然后冲着我大声喊:“羡哥哥。”圆润温和的女子会笑着跟我招呼,然后喂鸡喂狗,小院里一天的生活便这样温情的开始。

待我浇完所有的菜,大汗淋漓的站在微暖的阳光下,我所预想的场景,丝毫也没有出现,而且,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心不禁又疼了起来。没来由的又想到大宝二宝,想到童年的自己。悲伤再也掩饰不住,眼泪便掉了下来。

进不了门,也不想去追蓝湛,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我蹲在墙根下,望着矮墙那边,那边古木参天,鸟语花香,和这里判若两个世界。墙那边的校园,正是紫藤花开,那两颗红白玉兰早就谢了花期,绿树环荫。

有很久了吧。还记得他站在玉兰树下的样子。

“魏婴。”熟悉的,温柔的,清冽的,低沉的,他的声音。

我抬眼看去,果然是他。手里提着小笼包子和一杯豆浆。他走过来,把我从墙根儿拽起来。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方手帕,这次没有递给我,却是亲自给我擦了。

亲自给我擦了?我手无能吗?

我赶紧去接,手拂在脸颊,却握住了他的手,他双眸一顿,手上停了动作,轻声道:“走吧。”

我赶紧放开手,脸上红了又红,伴着满脸泪痕,真是滑稽极了。

走路带风的男子

“魏婴,今天,我去就好,你好好上课。”他复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发生过早晨的事。在他心里,我的学业比什么都重要。果然还是四年级生,管我从未停歇。

“嗯。”我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徒增伤感,或者添乱。

“钥匙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钥匙,用碧玉莲花穿了装饰,还点缀着一枚小小的莲蓬,很是可爱。我诧异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这是备用的,你拿好。在店里,也不要久了。”他又说。

“你何时去?下午不回来吗?”我一边吃,一边问道。

“中午下课后,跟校车一起走,大概晚饭前后回来。”他淡声道。

“哦,那我等你回来再……你不用给我钥匙。”我咽了嘴里的包子,又道。

“中午下了课,回去休息,下午不要旷课。”他顿了一下又说:“等我晚餐。”

“哦,那时我大概在店里。”想了想又说:“也不知小院何时开门,我去把炉子拿过来。”

“你还给我的那个,还在。”他看了看我,又说:“你专心做事。”

走路带风的男人,不一定是快,有时,就应该像蓝湛这样,风姿潇洒,玉树临风,看着他前走几步,去开了门,我不禁笑了。

这是,不生气了?

想象着他穿长衫的样子,应该更加俊朗。我还是得回去一趟,把衣料拿出来。

一进教室,似海和温宁就围了过来。

“魏无羡,你没事吧。”似海一脸的担忧。

温宁也道:“魏兄,你住在那,怕不怕,要不搬回来住。”

看来,都知道了。

“你们何时知道的?”我问道。

“昨天下午啊,到处找你不着,学校都炸锅了,这么偏僻安静地路上,能出这种大祸,还真是匪夷所思。听说要告谋杀,警察还在调查。”似海道。

“谋杀?”不是车祸吗?房东一家,朴实无华,应该是意外吧。我真的不愿,在如此悲痛的情节中,再增加沉重和愤怒。果然世界上最快的腿,是小道消息。

“嗯,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可怜了那对孩子,从此便成了孤儿。”似海摇头道,声音沉重。

“孤儿?”我心中一惊,急道:“大嫂不是还活着。”

我抓着似海的胳膊,大概抓疼了他,他甩了手,呲牙咧嘴道:“听说抢救无效,于凌晨死亡。”

“听谁说的?”我不信,明明蓝湛跟我说,大嫂还活着。

“陈情姐的房东和你房东是亲戚。应该都知道了。”温宁嗫喏道。

都知道了……

我转身冲出去,一路狂奔,下楼,右转,穿过玉兰花树,穿过紫藤花架,穿过工艺楼,在素描院停下来,却不知往哪里去。

我心中一个声音说,找到蓝湛,找到蓝湛,一定要找到蓝湛。

可他在哪里?这么久以来,我竟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上课,他们教室在哪个院子,哪座楼。我站在灰砖瓦墙的门口,迷失了方向,也渐渐淡定下来。

“魏无羡,你不上课,站在这里做什么?”一个轻快俏丽的声音。

是万莘逸。我看着她仿佛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我走过去,拽住她说:“蓝湛他们系在哪儿?”

她好笑的看着我,仿佛看一个外星人。“喂,不是吧,你从外星球来的?不认识字,还是不认识路?不过,这个点,你找蓝湛干嘛。噫,你这两天不是住在他那里的,进校这么久,竟然不知你师兄教室?”

这丫头片子,一见我就跟竹筒倒豆子,嘎嘣脆的就蹦出这么多的话,堵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顺着她的手势望过去,然后,我愕然地发现,身后的楼门口,分明用颜体写着几个大字,那不是蓝湛他们系又是哪里。

好傻,不认识路还不认识字吗!

万莘逸看着的背影,估计笑弯了腰,在她眼里,我就是给她添笑料的吧。这妮子,哼,我无心顾她,飞快地朝蓝湛跑去,他一定在这栋楼的某间教室。

推开三楼尽头的一扇门,错综复杂的画架卷裹着厚着的油漆味,我看见一道蓝色的身影,藏在满布画布的间隙,是蓝湛,只是这一眼,我便知道,一定是他。我竟从未想过,这样谪仙一般的人,毕业创作,竟然选的是油画。

我以为,他这般干净纯粹,大抵会喜欢中国画的厚重沉静,不曾想,是这样的蓝湛,我轻轻走过去,或许,是我看错了?

腾挪跌宕,我左突右击,终于站在他的身后,已十二分肯定,是他,我没有出声叫他,因为,眼前的画面,让我不禁呆住。

是蓝湛画的?他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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