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远行,第一天行程目标是临沂市,从青岛到临沂全程约千米。
在小雨中离开青岛市区已经接近中午时分。进入青岛胶州湾长长的海底隧道,感觉进入另一个隧道,海底下几十米的深度,渴望加一脚油门便完成时空转换,或化作雄鹰从此自由翱翔,或开着开着汽车,不自觉就变成跨着骏马,带着猎犬,像堂吉诃德那样行走天下去了。
骑马射天狼摄于库尔勒许多人写游记都喜欢探讨一番旅行的价值,直至感悟生命的意义,而我此行第一站选择的是临沂。首先这里是我户籍本上籍贯所在地,从小填写各种与籍贯有关的表格,让我对这个城市一直心怀向往,当时,这是连爸爸都说不清的一个城市,因为爷爷年轻时就已经生活在青岛了,这里可认为是我生命的上游。而这座城市还是我职业生涯的起点,年冬,我正好20岁,跟几位同学一起坐着长途汽车,从济南一路颠簸到临沂,开始了在临沂三中的教学实习。
在这两个月里,天天听课,翻来覆去改教案,抽空就试讲,跟着老班主任带班,一直到独立开始上课,教学对我来说是一个很新奇的工作,也感受到了讲台上的分分秒秒,确实需要台下日日夜夜的积淀,一棵树,有根深蒂固才有树梢的轻松惬意,一个人何尝不是如此?老教师们从教案的书写、板书的布局、板画的搭配手把手的辅导我们,连课堂上的站位、教鞭的使用、语言的组织等等,都要一遍遍的预演。
那时候的临沂三中只有三排平房教室,十多个班,其中一排还住着几户教师。门口的老树挂着一截一米长的钢轨,传达室的师傅到一定时间就用锤子敲击,声音清脆响亮,这就是上下课的信号了。教室里面也都是陈旧的桌椅,不仅磨掉了油漆,甚至都磨掉了一层木质。到了晚上,来自山区的几个孩子们就把桌子一拼,铺开被褥,在门窗和屋顶都透风的教室里睡得甜甜的。我们几个人则被安排在离学校也就三百米不到的临沂教师进修学校,每天穿过窄窄的巷子,路过一个一百多平米的臭水湾,往来于学校和住处。而这臭水湾,就是大名鼎鼎的王羲之洗砚池!名气大,池水的臭味更大。
伙食需自理,早晨一般就是在街头摊位吃油条、喝糁(sa入声),中午熬白菜或芹菜,食堂经常做“韭菜熬虾”,炒菜是比较奢侈的。糁是我的最爱,有鸡肉糁、牛肉糁等,其实就是汤,想真正吃上肉丝,还要加一毛钱。从那时候便喜爱上了糁的香辣浓厚和回味无穷,一直念念不忘,因为年至今冬,竟再没有喝过糁,直到今年冬在百盛大楼后一条小路旁发现一家临沂糁店,但味道远不如当年的感觉,所以此行到临沂,循着味道去喝糁也是重要原因。
华东革命烈士陵园此行另一目的也是与人生有关的几个景点,沂河大桥、华东革命烈士陵园、临沂人民公园。因为20岁的我在这里曾经深深地思考过人生。当时跟一起实习的几个同学在革命烈士陵园游览完毕后,结伴去参观沂河大桥,然后又到当时还很简陋的人民公园转转。那时的人民公园真是没啥可介绍的,就是在水库边植上一些花草树木,连路面都是没有硬化的土路,小树也高不过人,水库中弄了几艘玻璃钢小船出租,一批初中学生在大呼小叫的划船。
今天的临沂人民公园然后其中的一艘便翻了,听到呼救,我们飞奔过去,胖子刘鲁和谭勇是不会游泳的,我就跳下去,好在距离不远,揪住两个女生的辫子就把头部拖出了水面,有人喊船下还扣着一个,一手揪住两个人辫子,另一只手掀开小船,好在是玻璃钢小船,一用力便掀开,这姑娘正冒出头,一把拖过来。
落水的人揪住东西是死也不会放手的,当时就担心,说不定我们四个都完蛋了,我是无论如何托不住三个人的,幸运的是,被船扣住的这姑娘竟然会游泳,掀开船以后扑通扑通自己游走了。我就揪住两个姑娘往岸边游,成宝和刘鲁以为没事了,开始找船过来。
老天啊,我穿着冬天的衣服,根本游不动了,就那么干蹬腿,手上还揪着两个哇哇大哭死不松手的女学生,感觉自己也要往下沉了,老天有眼啊,一沉下去感觉到脚底下正有一硬物,很小,就那么在水中金鸡独立着,另一只脚蹬水保持着平衡,两手抓住两个女孩,那水面正好到鼻孔,平常荡漾的水面真好看,此时一冲一冲得直往嘴里灌,不敢用鼻子呼吸,一张嘴便是满满一口水,成宝看情形不对,也跳下水来,刘鲁把船也靠过来了,如果我算救了三个女孩,他们俩人应算是救了我和两个女孩。
有人找来一些干树枝燃起火来让我们取暖,把衣服拧了拧,简单一烤后两位本地人骑自行车把我们送到住处,钻进被窝,百感交集。原来自己也可以像罗盛教一样舍身救人啊?刚才如果死了,就算是烈士了吧?可现在还活着,明天大家一定像看英雄一样看我了吧?我一定会很不好意思的,但一定是很骄傲的。
第二天,被临沂人民广播电台表扬一番,生活很快又归于平静,但对于我,那段时间一躺下就开始思考生与死的人生终极问题。那水面一漾一漾地往鼻孔嘴里灌的时候,我感到,就要死了,就要死了……
所以这所城市还是我开始真的面对生死之后开始思考人生的地方,既是职业生涯的开始,也是人生的一个关口,过的有惊有险,却活到今天可以回来重温一番……
过黄岛、经胶南、走日照……
下午进入临沂市区,繁华的临沂今非昔比。先到华东革命烈士陵园,依然的苍松翠柏、庄严肃穆,跟27年前没多大变化,原来展示战利品的地方都搬到外面新修建的一座大展厅。
华东革命烈士陵园革命烈士纪念碑粟裕将军安息游览一番,拐弯儿就是临沂人民公园,环境比以前优美多了,那个我曾经救过人的水库已经被改建成了游泳池,要买门票才让进去,只好在外面隔着铁丝网,判断当初救人的地点,悄悄的我来了,禁不住又开始思考人生,大概也只有我和那三个小姑娘还能时时想起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那时此地吧?再也不用思考生命的意义了,如果那天我死了,今天我就不能活着来这里,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公园内的湖泊中建立了游泳池生命的意义就是生命本身……
驱车去找王羲之的洗砚池,正值下班堵车的高峰期,而27年前,临沂市不仅汽车稀少,自行车也聊聊无几,百货大楼的售货员比顾客还多。
王羲之故居中的亭子传说王羲之从小练字,长年累月的冲洗笔砚,一方池塘都变黑了。这洗砚池就是前面提到的,从当年临沂三中往南走,到进修学校路上要路过的那个臭水坑,当初周围住户家的污水和垃圾都向里倾倒,水不仅是黑的,更是臭的。打听了一些年轻人竟然都说不清楚,又问过好多人,再加上自己的判断之后,终于在兰山路找到了王羲之“故居”,里面的一切全是假的,但比以前范围要大,经过一番凭空的“修葺”后变得精致、幽静,添置大量的书法刻石,虽根本不是王羲之故居,却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好歹也算借着王羲之大名,群众有了一方游览的清幽之地,且古意浓浓,书香阵阵……
当年恶臭,今日清澈的洗砚池想在附近找地方喝糁,没找到。看看傍晚了,又驱车去看沂河大桥,桥上桥下,沂河两岸彩灯绚丽,光影在水中摇曳,镭射的光柱在空中飘舞,停车在河边沐着爽爽的风,看着车来车往,夜的临沂更加璀璨,临沂市越来越年轻了,而我,当年的毛头小伙却华发早生。
沂河大桥优美绚丽的沂河两岸找到宾馆住下,寻一烧烤大排档,喝酒吃肉吸海螺。明天早起,一定要去喝糁!